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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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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朝一直密切註意著她的行為,就在她跳下去的那瞬間,飛快地沖了上去。

他的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可是也只來得及抓住她的一只手腕。

此時是深夜,幾乎沒有行人可以幫忙,眼看著馬上就要滑下去,他還是不肯放手。

傅景朝咬緊了牙關,使勁往上一拉,可是一只手能使上的力氣畢竟有限,最終還是被她帶了下去。

他在最後關頭,將她抱在了懷裏,小河結了一層薄冰,可是根本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傅景朝的後腦勺和後背重重地打在了刺骨的冰面,冰淩四濺,在他被冰面敲擊暈過去的最後一刻還試圖將她向上推一把,可是畢竟冰層太薄,無法支撐。

兩個人最終還是一起沈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被水淹沒的時候,傅景朝好像迷迷糊糊記起了很多事情,可是轉瞬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

傅景朝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回到了十六歲那年,他被送進了藍天精神療養院。

傅仲覺得他每天晚上自言自語而且總是用憤恨的目光看著他很是可怕,於是將他送到了這裏治病。

事實上,他只是因為在白亦如身邊的時候經常被關在起來幾天幾夜,為了不讓自己發瘋,他才學會了自己跟自己講話。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因為他的不配合,經常被像牲口一樣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後來,由於他曠日持久的絕食外加暴力反抗,醫生也拿他沒有了辦法,只好將他單獨關在了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扇小小的窗戶。

每天對著那個窗戶發呆成了他全部的生活。

偶爾有一次,他扔在窗口的面包屑引來了一只鳥,他的生活中闖入了如此靈動的生物,這讓他感到了一絲新奇,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向前,捉到了它。

他從衣服上撕下來一塊布條,捆住鳥兒的腳,把它養了起來。

可是只餵了一個多月,小鳥就死了,他又再次變成孤家寡人,沒日沒夜面對著空蕩蕩的墻壁。

直到某天,一個小姑娘出現。

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向他的房間張望,像那只可愛的小鳥一樣。

那時候的她應該只有十二三歲,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彎起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著他笑了起來。

“好漂亮的小哥哥。”她捧著一根棒棒糖,歪頭沖他笑,“小哥哥你叫什麽呀?”

他不理會她,她也不生氣,反而自來熟地報上自個兒的名字,“我叫葉挽瓷,他們都叫我小瓷!”

他冷眼旁觀著她,小姑娘實在啰嗦,每天過來都要主動跟他搭話。

他不理她,她就自言自語,偶爾過來,會給他帶根棒棒糖,嘴巴裏絮絮叨叨地跟他講話。

“小哥哥,你為什麽不出來呢?”

“小哥哥,我好想跟你一起玩。”

“小哥哥……”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來到這裏,但是想來無非也是因為精神方面的問題,可是她表現實在正常,他以為她是某個醫護人員的孩子。

她跟他提到最多的就是她的父母有多愛她,然後就是誇他好看。

他現在還記得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眸裏真誠而熱烈。

他不是沒有被人誇過漂亮,他繼承了白亦如和傅仲外貌上所有的優點並且發揚光大,可是很多人在誇讚他的外貌時會帶上令人討厭的惋惜。

“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精神會有問題呢?”

“不會是遇到過什麽不幹凈的事情吧。”

在這裏的日子,起初,他覺得她很麻煩,久而久之,竟然習慣了她的嚷嚷,像是灰暗生命裏,僅存的點點光芒。

可是她太小了,他想把她栓起來,長長久久地陪伴自己,又怕她會像那只柔弱的小鳥一樣輕易的就死去,那對他來說,實在是難以承受的重創。

後來,她出院了。

他從護士的閑談中得知了她的病因。

她出院以後,他為了再度找到她,也開始全力配合醫生的治療,其實他只是學會了敷衍,他的病情,不,他覺得他根本就沒有病。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終於在十八歲那年也順利出院了。

他用了三年的時間找到了她上學的地方,那時候的她已經褪去了稚氣,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處心積慮地接近她,不再上傅仲給他請的家教課,而是轉學到了她的學校。憑借著出色的外貌和最完美的偽裝,再加上有精神病院那段共同的回憶,很容易就得到了她。

初始的甜蜜總是讓人沈陷,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裏,他好像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樣。

那時,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麽快樂下去。

漸漸的,他發現她身邊多了朋友,她會對他們歡聲笑語。

他維持著虛假的微笑,心卻沈到了湖底。

他越來越不滿足,他想讓她的眼裏只有他一個人,想讓她的笑容只對他一個人綻放,想讓她的一切都只能被他看到,別人哪怕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終於,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年,他做了一條鐵質的貞c褲,怕堅硬的鐵會磨壞她嬌嫩的皮膚,他還鋪上了最好的天鵝絨,他只是想以此來告誡她——什麽是忠貞。

果不其然嚇壞了她。

她逐漸發現了他的真面目,開始躲著他,不見他,還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甚至要跟他分手。

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將她拖回家,逼問她為什麽要背叛他,爭執期間,他失控地強行和她發生了關系。

她哭喊著要回家,要去找她的父母再也不要看到他。

他掐著她的脖子,冰冷又惡毒地盯著她,笑得殘忍:“你以為你的父母真的還在嗎?那都是你臆想出來的,你現在除了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身下的女孩子面色慘白,滿是淚痕,她就像是嬌艷的玫瑰,在他的折騰下,整個人也跟著破碎,枯萎。

她不再反抗,像是一只沒有靈魂的木偶,他壓過來時,她的身體後仰,他看見她的眼淚一串接著一串,嘴巴裏念叨著什麽。

他靠近她,末了,才聽到她氣若游絲地說:“我不要你……你走開……你騙我……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

傅景朝被噩夢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夢裏的觸感太過真實,哦不,或許並不是夢,而是映襯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就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逃避已久,不堪回首的秘密。

傅景朝目光渙散地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鼻腔裏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著懸在一邊的吊瓶裏一點一滴落下的透明液體順著軟管流進自己的靜脈。

涼涼的液體順著靜脈流向全身,他的手突然顫抖了起來。

一向冷靜理智的男人突然發了狂一般,將手上的針頭扯掉,下了病床直接向門外快步走去。

剛一打開房門,就碰見了正準備進來的季修。

“你醒了。”

傅景朝問道:“她呢?”

“她沒事,在你旁邊的病房,只不過還沒醒來。”

“我去看看她。”

傅景朝走進葉挽瓷的病房,看到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小臉煞白。

他擡起手將她淩亂地掃在臉頰的幾縷長發給她捋到耳後,雙手握住她放在一側的手用顫抖的唇貼了上去。

“挽挽……”

她的手涼冰冰的,幾乎沒有溫度,平日裏紅艷艷的嘴唇此時也失去了色彩,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季修看著傅景朝的樣子蹙了蹙眉頭說:“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她傷的沒你重,你承受了大部分的沖擊力按說應該比你醒得早,不知道為什麽會一直沒醒,你們兩個已經昏迷了三天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兩個為什麽會掉到河裏?”

傅景朝聲音酸澀,“怪我。”

季修還想再問點什麽,可是傅景朝已經不願意再多說什麽了。

......

葉挽瓷一直都沒有蘇醒,這幾天,傅景朝則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他現在非常矛盾,既希望她快點醒來,又害怕她醒來以後還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跟他決裂。

他傷害過她,五年前和現在,他一直都在傷害她。

他到底做了什麽?

他曾經懇求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愛她,用正常的方式呵護她。

結果,上天真的給了他一次機會,還是以如此熱情的饋贈,將她再一次帶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他做了什麽?

昏迷中的葉晚瓷突然抽搐一下,秀眉微蹙,小聲嗚咽著,“爸……媽……對不起……”

傅景朝摸了摸她的臉頰,試圖安撫她,可是在接觸到她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瞬間僵直了。

她的這個反應過於直接也過於傷人,即便是在昏迷中,她都在全力地排斥著他。

傅景朝收回手,沈默地看著她緊蹙的眉頭,最後低聲說道:“對不起,挽挽。”

......

第三天,葉挽瓷終於蘇醒了,彼時傅景朝正在她的病床前看著她,發現她的睫毛開始顫動心裏不由得一緊。

但是他表面上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眸色沈沈地註視著她。

葉挽瓷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她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抿起嘴朝他一笑。

傅景朝提起的心放下一點,剛要開口就聽到她甜甜地叫了一聲:“沈晝,你來了。”

傅景朝的身體頓時一僵,他的骨骼支撐著他的身體,可是她的那聲“沈晝”似乎摧枯拉朽般讓他的靈魂灰飛煙滅,他張了張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抱著最後的希望,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你叫我什麽?”

葉挽瓷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歪了歪頭,那雙眸子裏是毫不作偽的疑惑,慢慢地開口道:“你怎麽了啊?”

“沈晝?”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失憶也就兩三章,很快就想起來了,那時候……感謝在2019-11-29 23:55:51~2019-12-01 15:13: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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